[41] [2月命题]公交车（二）冰河 2009-03-24 02:08
公交车上，总是有许多故事的，虽然不是属于我的故事，但是作为一个看客，我还是很高兴看到这些故事的发生。这至少让无聊的行程多了一些乐趣。
见得最多的，就是为了一个座位而发生冲突。一般来说，这种冲突不会发展到非常激烈的地步，充其量也就是怒目而视，面红耳赤一番罢了。不过我也见过几次话不投机大打出手的。其中一次典型的是在715路公车上，一个北京口音的男子和一个壮汉为了一个座位而争吵。大概是听到壮汉是外地口音，北京男子破口大骂，一番羞辱，身边的女友几次相劝也无用。不想壮汉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还有两个同伴，三人上前一把将牛×哄哄的该人拉到车后门痛打一番，然后喝令开门，扬长而去。北京男子擦干脸上的血迹，整理破碎的衣衫，安抚受惊的女友，然后开始打电话叫人。我呸！人家早都坐车走了，叫人管个毛用啊，不过是在公众面前挽回些面子而已，可这有用么？真牛×，还来坐什么公车啊。这种动辄破口大骂的人，一般也只能这样装一下洋蒜了。倒是我在边上看的很开心，下车之后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这种人在北京不常见，但实质却是隐藏了不少。他们以各种形式为这个庞大而多元化的社会制造着种种障碍，让我们过得烦闷。如果再赶上堵车，这种烦闷简直到了极点。
我最烦堵车。所以每次出门坐车，能选地铁我决不坐公车，能坐走主路的快速公车决不做慢悠悠的老巴士。记得1996年北京开通了环绕三环的300路公车，每次出门我都愿意坐它，尽管他的站设置的不甚合理，经常要走不少路转车，我也还是愿意坐它。坐在上面看着他风驰电掣超过身边的车子，心里那叫一个爽。
不过正是这趟车，也给了我一个难忘的记忆。那大约是在2000年，我刚毕业的时候。大学4年，已经在中关村出入很多，人大黄庄向北，一路卖光盘，办假证的人都认识了不少。其中有个人经常光顾他的生意，已经混的很熟了，还约他来我们学校送货上门。此人姓冯，是山西人，颇为精明，给我们也经常打折以让我们介绍生意。大学毕业头一年，我们还住在学校附近的地下室，生活与大学在校无异，因此依旧找他买盘。可是11月以后，忽然找不到他了，打他寻呼也不回，我们还说他是不是发财了回老家开煤矿去了。2个月后与另一个熟悉光盘贩子偶然说起他，那人惊诧的告诉我们：你们不知道？他被车撞死了，300路公交。
我们大吃一惊，被公交撞死可不常见，一般公交进站都比较慢，离站了多跑路中间或者内侧车道，想被撞也要经过外侧车流，他怎么惹到公交了？
那人告诉我们，某天他们正在兜售光盘，忽然有人高呼城管来了。一般这种警报，每个月也都要发生几次，他们也应对的很熟了，抄起东西往居民区里钻。但那天仿佛格外严格，居民区里也钻出一些人来。主路两侧更是两头围堵。一帮人如同落网之前的鱼四处乱窜。冯某狗急跳墙，竟然冲着主路冲了上去，连闪几辆车，直接翻过主路中间的隔离带，到了主路隔离带另一侧，然后被一辆300路撞出去，又被一辆小车反弹了一下，据说当场就没救了。
冯某的死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至少他死之后我们去买盘，没有看到情况有什么变化。媒体也并未对此进行什么报道。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逼得他非要窜上主路，按说即使被抓，也就是罚款，拘留15天什么的。也许是临近年底，他舍不得花钱，想给家里人多带点东西回去吧。总之我不清楚。他精明一生，那一刻怎么这么糊涂呢？没有了命，什么钱都没用啊。后来某天我再坐300的时候，忽然似乎明白了一点他的感受。整天疲于奔命，面对的那些东西，其实并不比车流看上去更温和，窜上主路对他来说，风险和成本也许是一样的。而这些年来，我们也正一天天积累着这些风险。
他输不起了，我们何尝不是呢？
坐公车的人，对这座城市来说，绝大多数只是个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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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拖得有些久，感谢谭老没给我上黑框，儿子的出世是件大事，我不得不多忙碌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