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2月命题]公交车(一)冰河 2009-03-03 03:30(图片说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在公交站台上偷拍的美女)
和湘源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曾对他说。我对公交车的记忆并不如便车的记忆深刻。的确,新疆太大,而城市又太小。除了乌鲁木齐这样少数几个城市,绝大多数城市基本不怎么坐公交车,用自行车就能解决问题了。再远的地方,公交车就是长途客运了,那丝毫没有公交的感觉可言。不如便车,又自在又开心。只有老人和带小孩的人,才会出门坐公交。否则要么是走,要么骑自行车,要么搭便车。公交对我来说是一段破碎的记忆。
公交车是什么感觉?就是不停的上上下下。很多年以后,我听到有作风开放的女性被人叫做“公交车”,不禁一笑,这个暗喻倒也贴切。如果谁有窥淫癖,整日悄悄跟随这类女性观摩她的悲欢离合,也会发现她身上发生的故事绝对不亚于一辆真正公交车上的精彩。没办法,诸多人等在此产生交集。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和记忆。积淀在一起,就是真实。
我第一次坐公交车是在乌鲁木齐,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我大约5岁的样子。过年之前,父亲决定带我去乌鲁木齐照一张相。那时照相不像如今这么随便,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因为这将留下你在这个年纪的唯一一张影像。我们搭车到了乌鲁木齐,去买了点日用品,去照相馆去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父亲应我的要求,步行带我去很远很远(大约6公里)城西唯一一家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小人书,还有一本《小朋友》。说实话我当时是累坏了,但是有书看的喜悦压倒了一切。可是父亲看到我全是雪的鞋子,带我到了公交车站,我们要坐公车去长途汽车站回家。
那是一辆上鹅黄下浅蓝的公交车,车外壳呈现出一种亲切的圆弧造型,像个鸡蛋壳。重要的是,它上下车都在一个门,而这个门是开在车尾的——明白了么?这个车,如果不关后门就发动,很可能有人从车尾摔出去。而且这个车的底盘很高,我一个5岁的孩子,站在地面平视只能看到N多只脚,车厢地板与站在车外的我身高相等。所以,我费力的在父亲的帮助下爬进公车的时候,我当时的感觉是:这个大车好像农场的驴车啊,真不好爬……然后就是车内的拥挤和闷热。路况不好,车摇摇晃晃,父亲抱着我扶着车厢壁,我就在车的轰鸣中稀里糊涂睡着了。
现在这样的公交车已经绝迹了,平整的柏油路和水泥路让高底盘的车除了装B基本无用武之地。不过这第一次的公交车记忆就让我对它很不满意,难道它那么催眠么?后来我又有无数次在公车上睡着的经历,最囧的一次是毕业求职时期,和一群同学面试归来,路上拉着扶手睡着了,张着嘴,这帮混蛋把一个花生放到了我嘴里……
坐公交车最密集的时期是大学阶段,拿着学生月票一晃而走,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是特权阶层。不过时间长了发觉也就那么回事。特别是很多时候坐公交都是去做家教或者发传单或者送快递之类的活计,去的路上算计着这次的收入,回来的路上累得要瘫倒。于是公交车对我来说就是它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运输者。鲜有什么如谭老那样浪漫的记忆。不过有次倒是很值得一提,大三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当时的国林风书店买书,归途中一个女同学一会看看我,然后靠近一点,一会又看看,又靠近。我当时莫名其妙,可是又过了一会,女同学简直和我面对面贴到了一起。我那个时期正处于悲痛后的阶段,压根没心思胡思乱想。但30秒之后我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我和女同学换了个位置,然后双眼直视着原来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猥琐男。恩,做贼的总是心虚,虽然我那时还是个孩子样,不过猥琐男还是扭头挤向了车门。等车门打开下车之际,我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他头也不回的下车了。没想到《电车之狼》玩了那么多,结果实际生活中我扮演了一个捣乱的角色,当然我对此还是很自豪的。
当然偶尔也有感觉幸福的时候,我记得那时300路环线开了没几年,三环路上还没这么多高楼大厦。而且北太平庄附近居然还有一块面积不小的农田。据说那是中科院的试验田,号称三环内最后一块绿地。每次从车上看去,我都很开心,因为那块田很像新疆农场的棉花地,于是坐在公车上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家乡。可惜,毕业之后,那块田就没了。三环之后只留下钢筋水泥的丛林和车辆的洪流。再无土坷垃和草茎让蟋蟀在底下快乐歌唱。
有一天,我在北大上课回来,302路车上,我听着FM,看着路两侧的喧闹和灯火如时间一般在眼前流过,就想,这座城市对我就是这样,我永远只能在一个框里看着它,却不能融入它。虽有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我。于是伤春悲秋起来,在车上竟然自己默默地哭了。
10多年过去了。公交已经开上了五环,我也在万家灯火中点燃了自己的一盏。可是那一刻在公交车上的过客心情,却从没消失过。所以很多时候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人嬉笑怒骂,演出各种精彩,真是着实羡慕,他们真的把这就当公交车了。我却以为这就是人生的缩影。唉,文字工作搞多了,总喜欢装一下大尾巴狼的。
那看上去是一辆公交车,那也真是一辆公交车。你看到的,不过是自己成长的投影罢了。和公交无关,和人生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