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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辣椒的湿度
谭湘源 2007-11-25 23:43

  从9月份在新搬的房子稳定下来之后,便开始自己在厨房里做饭。最开始是想节约一点生活费用(只是三四个月不好好写稿,我又窘迫成这样了),结果没想到一直坚持做到了现在,其规律与频繁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段时间。其实我的意思不是自己已经适合成为持家男人,有时也特别不愿意洗菜刷锅,而且楼下的大众型餐馆不需走几步就能到。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另一种懒:懒得下楼去吃,懒得看着到一屋子食客熙熙攘攘而自己还得找个地方坐下等半天——这种习惯在没正式工作后就慢慢养成了,不愿意与一堆人抢座位,于是一般选在大家吃了都已散的时候再去(例如下午两点),现在更加发展成要吃饭时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在找餐馆,看了一屋的人突然就战胜了食欲……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满意自己炒的菜,所以即使是外卖也不愿再叫——总之这件事是多件事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在多种混乱之后我找到了自己新的秩序,以我的生活来讲,在秩序之外存在着多种可能打破它的因素,因此我每次炒菜时都感觉到这种“习惯”是短暂的,特别是当我一个人时,是不存在什么精神意义的,它就是为了满足我的胃口和身体的需要,在这些时刻,我就是纯粹的动物。

  ……好吧,我离题了。每次炒菜我都要放辣椒,你们都知道北京的青辣椒只是纸老虎,所以我用干辣椒。我用干辣椒的方法又和你们在餐馆里见到的不一样,他们用一盘用一锅,而我只用两三个。我的干辣椒虽不像鲁迅先生当年那样挂成一串,但基本也跟空气直接接触,北京天气干燥,因此不用刀切成小段,那样会容易成碎片四处跑,这时直接用手指去捻去掰即可。若是天气潮湿时,你会发现这个方法还是能用,只是明显会感觉到不再够脆了,于是偶尔逢此天气还会用刀来切上几下。你们都听说过风湿病的人会以骨头疼否来判断空气湿否,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这些每天都要去折腾的干辣椒就成了我判断湿度的“风湿病”。这么说吧,我有一个小型的USB加湿器,不是喷雾的那种,可以放在枕头边上对着吹,可惜的是它还是有风扇旋转的噪音。所以入秋之后,每当干辣椒可以脆断了自己,我便晚上开着吹一晚,胜过用保湿面膜;若是干辣椒已潮,我就可以关上它,安静且心里感觉空气不再干燥,从而舒心地睡上一晚。

  从此我的生活以特殊的方式与干辣椒建立了某种的联系,幸亏是在科学昌明的时代,我们可以在这些事之间找到确实的逻辑联系,否则你就会觉得我这种生活有点神秘的“拜辣椒”的意味。不过,干辣椒于我真实的精神意义却是真有其事的——当我每次站在砧板前,围着围裙,有时手里还提把刀,却突然感到手中的辣椒有些“湿”的时候,心里都会或长或短地涌起一阵触动,于是便站在那儿或长或短的发一阵子愣。可能是因为,那是南方潮湿的家乡的味道吧。

  南方给我的潮湿感觉,并不是戴望舒诗里那个撑着纸雨伞、像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而是春冬季节里那长久铅灰的天空,是每当第一阵南风刮起时地板上干不尽的水膜,是经年累月后锈断的门把手,是冬天怎么也觉得湿冷的被窝,是挂上衣架后数天还干不了的衣服……那时妈妈到冬天时也会追着我要我擦那种“蚌壳油”,只是自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除了有一年,自己老用上嘴唇舔下嘴唇最后舔出一个半月形的干燥的疤痕,其它时候从未觉得天气是干燥的。

  潮湿的生活在高中毕业后基本结束。高中毕业时我那传说会算命的叔叔曾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应当去东边如上海之类才是最佳发展之处,而北方并不是适合发展的。果然我在北京逡巡了数年,也不见得有“三十而立”的姿态。这些年我也领教了北方天气的干燥,秋冬之季洗手之后的心慌、一夜醒来鼻涕中总带些血丝……然而我也慢慢喜欢了这种干燥生活的清爽,洗过的衣服挂在外头一宿便可收回,也不用担心家里东西放久了会起锈长霉。并且我也将自己的目标变成了“三十不立,四十仍惑,五十不知天命何在”。

  只是想到顿顿往菜里加红辣椒,似乎既不是家乡的风格,也不是北方的风格。而是我这种人类社会常见的迁移者的一种特殊形态。

  也许这正是干辣椒有些潮湿之时,我心底触动之根本原因吧。


9条评论:

◇ 我是女的 2007-12-11 15:07 #9
我来自南方,不喜欢北方的干燥.一颗弥猴桃切开,第二天一早再看,切面就枯萎了.于是恐怖的想到皮肤.好处自然也有,的确是衣服一晾就干,到处不生锈,被窝不潮湿,只是辣椒也不能常吃了.
南方吃辣椒,是因为本身湿度大,用以驱湿,少发湿疹.如果发了湿疹就不能吃了,会恶化.而在北京本就不用驱湿,吃了辣椒,满足口腹思乡之余,肠胃马上就会跟你闹别扭.
一个习惯一旦被培养十几二十年以后,真的是很难改变了.

◇ 老宋 2007-12-02 21:42 #8
来了,最近有点忙,过阵子再来细看.常联系.

◇ 四月 2007-11-27 22:25 #7
“只是想到顿顿往菜里加红辣椒,似乎既不是家乡的风格,也不是北方的风格。而是我这种人类社会常见的迁移者的一种特殊形态。”

有同感。

◇ 亭山樵者 2007-11-26 10:32 #6
我在新疆生活二十年,前十年里住的是基本上是最干的地方——吐哈地区,生在哈密,之后在吐鲁番鄯善呆了5年,5年中见了一场雪——对于北方人来说着实罕见……后来搬去昌吉,才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湿润,昌吉的气候很适合人居住,夏天热几天就会有场雨,但依然是干,特别是冬天吧……干辣椒?呵呵,那是新疆人每日的必备了。好像在新疆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感受干辣椒的“风湿”……回过几次浙江老家,第一次回老家,呆一个月,见过两次太阳,那个湿啊~!
关于回忆嘛,我想,干辣椒放在大盘鸡里的感觉才是属于我的回忆吧~!^_^

呵呵,小感慨了一下……

另外,问好冰河,冒昧地问一句,冰河是新疆哪的?

◇ 谭湘源 2007-11-26 10:22 #5
说起怀念青春,我觉得应当是当作自己的一个主线来做。这可能跟我的一个性格有关:当面时我不大容易发现太多东西,但回过头后便发现一切切都那么富含契机;也就是说,人不够机警聪明,只好靠事后补救。所以若是过去的东西不去想不总结,我就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出来。至少,这会是近段我写东西的一种指导思想……

◇ 冰河 2007-11-26 10:08 #4
新疆长大,从来没觉得北京干,难道比我们那里还干么?所以没有谭老的这种感触。倒是幼时去湖南外婆家呆过一段时间,对湿冷的被窝有深厚记忆。那个时候不喜欢,但是现在想想那种充满潮湿的乡下生活,实在是很幸福很逍遥。不过在新疆冬天齐腰深的大雪里跋涉上学的乐趣,却也是其他地方无法想象的。

所以说,这种回忆与潮湿或者干燥无关,你又开始怀念你流逝的青春了,谭老。当一个人老是回忆过去,就说明他开始老了。

至于说立或者不立,我很早就对此有过阐释。从精神上说我们早已独立。但是在这个物质化的城市里,没有经济基础的我们,注定上层建筑是摇摇欲坠的。

◇ 罗兰 2007-11-26 09:17 #3
立不立可以是社会的评价,也可以是自己的评价。难的是要坚持自己的评价是需要勇气与智慧的事情,你可以厚着脸皮不与社会来往,可你无法抵御社会在你内心深处已经埋好的价值观木马。所以虽然表面上你坚定,不后悔,但你总是疑,三省吾身,自己这样生活到底对不对。没事,保持怀疑的人生更值得一过。可你得在怀疑的震荡中前进。连《一个人的好天气》中的女主角知寿都进步了一点点,我们还在等什么呢?

我的办法是好呆把东西做出来,无论是什么,圆的、扁的、长的、短的,把自己成形的东西弄出来,有一些阶段性的成形物。这样一来,你的精神只会多一份坚定,少一些怅然。

多年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傻得去要求对方一定要做什么,或是拿自己的价值观去强奸别人的生活,但是人之为人多少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你既然说你喜欢一个东西,时间流走,辣椒变干,在这上面你还是一塌糊涂,那你所谓的多样化的性格取向无疑是说不过去的。

这也正是我自己一直坚持写书与翻译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仅靠多样化的爱好不足以支持起这一生的生活与蹉跎。从这个意义上来看,Thinkingin的程序编码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 罗兰 2007-11-26 08:54 #2
不知道几十岁后能重回故乡?

◇ vivien 2007-11-26 00:55 #1
三十不立,四十仍惑,五十不知天命何在……我觉得这个是全人类都注定的啦~其实我们到死都不会想明白的呢~

我为了继续让自己过上奢侈的生活在半夜奋力写稿子啦!写到天明~写到日落……

哎~其实~今天~是个不错的纪念日的~可惜有的人早就忘光了~可惜有的人还可悲的记着~我就是典型的没想明白的案例~写稿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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