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4月命题]如烟而逝——那些离开我们的人和事冰河 2008-04-16 03:05这次的命题是我提出的，原因是就在3日，对我有很重恩情的一位老人家过世了。人走之后，才想起她的我的好，可是一切都只能留在记忆里。我想写写那些离开我的人们，可是仓促之中，却想了一个美国名著的名字，真待落笔，才发觉对我来说，那些离去的人们，就像我经常面对的香烟一般，慢慢的燃尽、消散，又始终未曾真的离去。所以索性改了题目。请大家原谅我的这次个性发挥吧。题目不代表什么，写作的真诚是最重要的。
一、一个混混的非意外死亡
不是每个人都曾经经历过生离死别，或者经历过却没有如我一般难忘。一个人的消逝对别人有多大影响呢？这需要看后来时间对人的磨砺。我的第一个难忘的人，是个混混，名叫唐广。我们叫他广哥。死于1998年10月26日，被西瓜刀连捅6刀，倒在街头。正像后来的《无间道》所说的那样：出来混，早晚要还的。而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对我的后来有多大的影响。
1992年我转学上高一未果，不得不重读一年，在石河子的某重点中学重新考高中。在此之前我虽然也调皮捣蛋，不过只限于校内，有父母管束。而这次我是离开家门，到异地上学（当时家在克拉玛依），彻底放羊了。住校对一个男孩来说，是早已迫不及待的自由，特别对我来说，成绩无须担心，那些课本上的知识是早已烂熟于心的。于是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和录像厅就成了我最好的去处。众所周知，那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我就在那里认识了广哥。
唐广不算什么有出息的大混混，最多只能在游戏厅那一带吃的开一点，距离真正的流氓还差的远。不过那时对于我们这些小P孩来说，这已经足够威风了，所以总有一帮半大孩子跟着他，他也很乐得如此，有人叫大哥总是很开心的。我也蒙他照顾，看过不少霸王录像，读过 一些手抄本，感觉自己就此“与众不同”，越发的混蛋起来。
事情的转变出现在一个春天的下午，我们在游戏厅里赌机，结果被人连赢32把《街霸》，身上的钱输光光不所，还欠了12块。说起来不算多少钱，可是当时真没钱了。对方不依不饶，说只要围着游戏厅爬一圈就拉倒，我当然是不干的，可是对方人多，推桑一阵之后，就要打起来了。一骚动就有人看热闹，唐广也来看看，见到是我就问怎么回事，得知原委之后和我说，愿赌服输，要么给钱，要么爬一圈，男人（原话是“带把的”）不争眼前这口气。我年轻气盛，自然不肯。结果是唐广替我爬了一圈，拉着我走了。
我清楚的记得，我们走到一个录像厅的门口，在等场的凳子上坐下了。唐广点了一根烟，问我：你干啥不爬呢？自己输了，爬一下总比挨打好。我回答丢不起这人。他冷笑，你和他们赌，本身就已经在丢人了，你梗着脖子的B样，就很英雄么？我无话可说。
唐广又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递给我，问我：你快考高中了吧？我点头，也学他样子抽了一口，回递给他。他对我说：我听说你学习挺好，考高中自然不怕。不过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再牛的人赌机，总有输的时候，你知道怎么能百赌不输么？就是不赌。所以这段时间你少来玩。你拿着家里的钱出来玩是你的事情，不过你爹妈花钱供你考学，万一你没考上，就不是爬一圈能了结的事情了。
接下来他还说了很多，大抵是他感慨自己没好好上学，现在想做个生意都不懂帐，总被坑什么的。劝我先好好上学，上了高中再好好玩之类的，说以后还要我帮他。其中有多少真话自然不好说，不过做为一个半大孩子，被一个成年人（他那时大约27岁的样子）这样以认真平等的口气推心置腹一番，感觉自己骤然大了不少，不自觉的认真起来。从此以后就少去玩了许多。然后就是上高中，其中的坎坷和风波他又帮了我很多。95年我第一次高考，成绩不理想，躲在家半月之后才出门，遇到他的时候他只和我说了几句，意思是不过输了一次，距离要爬圈的地步还远，要把场子找回来。那个时候他已经找了个老婆，像样的在乌鲁木齐和石河子跑起了生意，不过显然依旧混的不怎么样。在我考上大学去北京之前，我特地去找他了一次，告诉他我这次好歹算是赢了。他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兄弟以后你就有出息了，以后发达了要照顾大哥一下。
再以后，就很少有他的消息了，98年暑假我回新疆一次，没见到他，听说他挣了些钱，把家搬到了乌鲁木齐，但2001年我毕业第一次回家，在游戏厅一带和老朋友叙旧的时候，才知道他的死讯，具体原因不清楚。据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车队跑运输，但总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在傍晚偷袭，死在街边小巷里。
每次我听到电影院小厅门口音响里传出的枪声和怒吼，感觉总有一个男人在附近坐着，与一个男孩分一根烟，和他认真的说话。这是我脑海中毕生留存的场景。广哥也许是一个混蛋，但他不是坏人。他没什么文化，满口粗话，但并不粗野。能打，也能忍。进过拘留所，算是有案底，但是这个人把我从歪路上拉了回来，很认真很郑重的对待一个半大孩子，告诉了我很多身为男人应该懂得的道理。他的死似乎如同吴宇森或者吕克·贝松的电影的结尾，这使得他的离去成为我过去成长路上最难以忘却的事情。
（未完待续）
